走進瑞士建筑

　　2002年，瑞士公民在全民公決中贊成加入聯(lián)合國。而瑞士贈送給聯(lián)合國的見面禮就是一件當代建筑杰作：一個由瑞士的建筑師及藝術家組成的工作小組，整修了紐約聯(lián)合國總部大會堂后面的多座休息室。

　　在瑞士，慧眼識金的業(yè)主成就了許多出色的建筑作品。含蓄低調的瑞士，自然不會刻意追求驚世巨作，全球最高或全球造價最昂貴的建筑，矗立在世界上其它地方。瑞士建筑之所以令人贊嘆不已，在于它們豐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無論是在群山環(huán)抱之中還是富饒平原之上，也無論是在偏遠地帶還是繁華都市，它們都象一株株奇葩，萬紫千紅，爭奇斗艷。這座小國的一大特色，就是它有四種官方語言和無數(shù)種方言。那么精彩紛呈的建筑作品是否正是瑞士文化和語言的多樣性的體現(xiàn)?

　　下面的幾篇文章帶你了解瑞士及其異彩紛呈的建筑文化。

　　(1) 瑞士建筑的歷史、今日、未來

　　——1800至2000年間的瑞士建筑

　　在過去的三十年內，數(shù)量可觀的瑞士建筑師們贏得了國際聲譽。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提契諾學派以其形態(tài)清晰、細部精致的設計特征贏得了盛譽。從九十年代開始，瑞士德語區(qū)和法語區(qū)理性的極簡主義風格獲得了國際關注。這兩股風潮中，當首推提契諾的馬里奧?博塔(Mario Botta)和巴塞爾(Basel)的赫爾佐格與德梅隆(Herzog & de Meuron)，他們感性的建筑藝術使他們聲名鵲起，成為國際建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這里是否存在著矛盾呢?瑞士近現(xiàn)代的建筑史中是否存在一種基本恒定的民族風格，盡管瑞士各個地區(qū)的文化差異巨大?謹慎地說：確實存在著一些基本不變的元素。瑞士建筑設計在國際建筑行業(yè)久富盛名。瑞士建筑打上了工程師和建筑師的設計思想的烙印，盡管它們充滿感性美，但它們在本質上都推崇審慎和簡約。

　　1、國際接觸

　　在過去的200年中，瑞士向全世界一再證明，她技術和建筑上創(chuàng)造了杰出的成就。瑞士位于阿爾卑斯山下，國土面積狹小，資源貧瘠，亦無世界政治中心，瑞士人卻將這些阻礙因素轉化為不斷進步的原動力。在19世紀伊始，瑞士所面臨的條件卻是可想而知的惡劣。當時的瑞士是一個農業(yè)國，各個小型城市之間的聯(lián)系或好或差。日內瓦當時的居民人口總數(shù)是兩萬五千，是當時瑞士最大的城市，與歐洲的大都會(倫敦- 一百萬人口，巴黎 - 五十萬人口)的差異從人口數(shù)字統(tǒng)計上便可見一斑。在政治上，瑞士處于四分五裂和爭戰(zhàn)不休的狀況。經(jīng)濟基礎設施嚴重缺乏，工業(yè)落后，民眾教育水平低下。許多國民只能選擇移民作為唯一的出路。而另一些人卻意識到，國際工業(yè)革命、法國大革命和美國人的開拓精神，正可以帶來社會和科學技術的革新。新興社會階層積極尋找突破點，這在建筑風格中也得以充分體現(xiàn)。

　　至1800年為止，瑞士的建筑主要受到貴族的軍官建筑師和簡單的營造師的影響。之后，新一代的建筑人員第一次有機會在法國、德國和英國新開設的建筑高等學校中接受系統(tǒng)的學術教育。他們不僅帶回了最新的建筑技術和美學知識，而且和國際建筑界也建立了密切的聯(lián)系。新一代的建筑師和工程師對正在搖籃中的瑞士共和國的建筑任務作好了充分的準備。他們中的代表人物如梅切爾?貝力(Melchior Berri)(1801-1854)、基爾勞門-亨利?杜夫(Guillaume-HenriDufour)(1787-1875)和薩姆爾?法赫(Samuel Vaucher)(1798-1877)的建筑成就，在國際建筑界毫不遜色。日內瓦的法赫在馬賽達到了他建筑造詣的頂峰，正如此前的博羅米尼(Borromini)在巴洛克時代的羅馬名揚四海，特萊茲尼(Trezzini)們和其他的提契諾建筑設計師因在俄國沙皇18世紀的圣彼得堡建筑工程中取得杰出成績而名留青史。

　　最杰出的成就，是在和歐洲各大中心的建筑趨勢進行交流和受到移居瑞士的建筑泰斗的影響后產生的。1855年在新落成的蘇黎世聯(lián)邦工業(yè)大學，一些被德國驅逐出境的科技專家，如建筑設計師哥特弗里德?森帕(Gottfried Semper)(1803-1879)和建筑靜力學家卡爾?庫曼(Karl Culmann)(1821-1881)被任命為教授。50年以后，卡爾?莫澤爾(Karl Moser)(1860-1936)，當時瑞士建筑藝術的杰出代表，以其位于卡爾斯魯厄(Karlsruhe)的建筑事務所為中心，發(fā)起了世界性的建筑革新運動。此次革新的結果是成立了瑞士建筑設計師協(xié)會 BSA(1908)和瑞士工業(yè)設計協(xié)會(1913)。 一代人之后，卡爾?莫澤爾當時已是蘇黎世極富盛名的建筑設計教授，現(xiàn)代建筑流派后來的先鋒們受到了荷蘭和德國建筑業(yè)發(fā)展趨向的重要啟示。

　　瑞士的建筑設計師對國際現(xiàn)代建筑流派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勒?科比西爾(Le Corbusier) (1887-1965)遠離他故鄉(xiāng)拉紹德封(La Chaux-de-Fonds)的狹隘保守，來到巴黎發(fā)揮其才能，成為20世紀最偉大的建筑設計師和理論家之一。他在日內瓦國際聯(lián)盟大廈(1927)建筑方案競賽中的設計，對現(xiàn)代主義作出了提綱挈領的貢獻，但他的設計理念與漢納斯?麥耶(Hannes Meyer)(1889-1954)及漢斯?威特沃(Hans Wittwer)(1894-1952)一樣引發(fā)了激烈的爭議。但是這場爭辯卻直接促成了在沃州的拉薩拉茲(La Sarraz)古堡成立了國際現(xiàn)代建筑協(xié)會CIAM(1928)。西格弗里德?吉德昂(Siegfried Giedion)(1888-1968)和阿爾貝托?薩托里斯(lberto Sartoris)(1901-1998)是最富影響力的現(xiàn)代主義的倡導者。同樣有重要意義的是出版了"ABC雜志"(由荷蘭建筑家馬特?斯塔瑪MartStam和俄國建筑家埃?利斯茲基El Lissitzky主編);漢納斯?麥耶在德紹(Dessau)的建筑設計學院(包豪斯Bauhaus)擔任校長時貫徹的理念和他的論著，以及漢斯?施密特(Hans Schmidt)(1893-1972)在俄國創(chuàng)建的城市建筑設計概念，也對現(xiàn)代主義的發(fā)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1930年代瑞士閉關自守與日俱增，與國際社會的聯(lián)系陷于中斷的境地，瑞士建筑業(yè)的發(fā)展也深受其害。在1939年瑞士國家博覽會上顯現(xiàn)了一種庸俗和狹隘的地區(qū)主義，這種趨勢持續(xù)了很長時間。作家馬克斯?弗里施(Max Frisch)(1911-1991)，本身也是建筑師，在1953年對瑞士和瑞士的建筑設計師作了辛辣的譏諷："任何極端主義是連想都不能想的，更不用說去做了"。

　　2、工程師和技術人員

　　工程師由于他們在道路、橋梁和機械制造中的杰出貢獻，而成為19世紀的真正的明星?；鶢杽陂T-亨利?杜夫是其中的典范，他作為瑞士第一個將軍而聞名四海，同時也是一個在多個領域都很有造詣的工程師，曾在巴黎受過系統(tǒng)教育。他于1823年在日內瓦修建了世界上第一架懸索橋，隨后不久，法國的馬克?西古因(Marc Seguin) (1786-1875)在弗利堡(Freiburg)將其技術發(fā)揮到了極致。蘇黎世聯(lián)邦工業(yè)大學大力推動新一代工程師的培養(yǎng)，并取得了輝煌成功。庫曼的學生毛利斯?庫希林(Maurice K?chlin)(1856-1936)從導師那里受益匪淺，他將學習到的用于金屬設計的"圖形統(tǒng)計學"的原理運用到巴黎埃菲爾鐵塔的建造中，發(fā)揮了決定性的作用。

　　鋼筋混凝土建筑在瑞士發(fā)展之迅捷是任何其它國家都不能與其相提并論的，巨大的成就首先要歸功于靜力學家威廉?里特爾(Wilhelm Ritter)(1847-1906)、企業(yè)家艾德蒙德?祖別林(Edmund Züblin)等，以及羅伯特?馬亞爾(Robert Maillart)(1872-1940)，馬亞爾在 無梁屋蓋和橋梁建造方面功不可沒。奧特瑪?哈?阿曼(Othmar H.Ammann)(1879-1965)移居到了美國之后建造了舉世聞名的懸索橋。

　　3、極簡主義和設計理念

　　工程師們高度理性化的設計理念對瑞士建筑風格影響深遠。簡單和純粹明晰的建筑概念是各個時代的恒定元素。極簡主義和簡約作風得以在文化差異很大的瑞士的各個地區(qū)蓬勃發(fā)展，重要的因素在于它和當?shù)孛癖姵缟泻喖s的品性相符，豪華絢麗和矯柔造作的浮華之風被瑞士人所擯棄。每個建筑藝術家也是營造師，他在施工過程中要關注設計的持久性、手工質量的堅固性以及細節(jié)設計的周密和謹慎。

　　1830年代瑞士聯(lián)邦共和國的國家建筑詮釋了理性化、無多余裝飾的理念，其風格和文藝復興早期的"市民階級"的弗洛倫薩之風一脈相承。瑞士聯(lián)邦建造的第一座建筑，今天是聯(lián)邦大廈西樓，它成為這一簡約特征的代表。這種結構和形狀上的極度嚴謹和洗煉，造就了一大批建筑作品，卻一再引起了同樣強烈的爭議。勒?科比西爾的理性建筑本身一度成了傳統(tǒng)建筑圈的仇視目標。漢斯?施密特曾非?？鋸垍s一針見血地寫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功能與經(jīng)濟相結合的產物。"

　　在文化貧瘠和經(jīng)濟困難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建筑先驅們又重新倡導極簡主義，預示著新時代的來臨。新期刊"建筑 + 居住"明確代表了這種簡單清晰的設計理念。以馬克斯?比爾(Max Bill)(1908-1994)為中心的團體推動極簡主義的發(fā)展，他是設計、繪圖、藝術和建筑設計等諸多方面的天才。在洛桑舉辦的1964年博覽會，不僅成了展示瑞士技術成就的盛會，而且也是極簡主義造型設計和藝術的大觀園。新一代建筑家從老一代巨匠弗萊特(Wright)， 勒?科比西爾和米斯?馮?德羅(Mies van derRohe)的精神中汲取靈感，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和實用的現(xiàn)代建筑設計形式。極簡主義的理念并未阻止瑞士建筑師們與國際潮流齊頭并進，在一個開放的、富有動感的空間賦予造型以立體形象感。由第五工作室(Atelier 5)設計的著名的伯爾尼近郊哈勒(Halen)住宅區(qū)，將理性化和富于表現(xiàn)性的建筑形式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只有極少數(shù)建筑師能夠用表現(xiàn)力豐富的立體形式來進行"出位"的設計 ，其中尤其突出的是瓦爾特?馬?福德勒(Walter M.F?rderer)的水泥教堂。

　　4、冷靜謹慎的建筑氛圍

　　在全世界風靡一時的鮮明的表現(xiàn)主義和19世紀末的新巴洛克大型建筑設計風潮、二十世紀80年代的 后現(xiàn)代主義和新興的解構表現(xiàn)主義，在瑞士被謹慎地接受和有節(jié)制地運用。馬里奧?博塔作為"巴洛克"風格建筑師，他的建筑和空間裝飾富麗，慣于運用各種手法營造氣氛。但和提契諾學派的任何一位同仁一樣，他對古典幾何基本原理進行了全新的詮釋，它的建筑構形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上的。象提契諾學派建筑師一樣，瑞士德語區(qū)建筑師在二十世紀70年代孜孜不倦地汲取了意大利建筑大師阿爾多?羅西(Aldo Rossi) 關于建筑構形和城市地帶的理念。而新古典主義和瑞士人的民族特質格格不入，所以未被接收。他們已研究了這個國家的近代建筑傳統(tǒng)。迪納和迪納建筑設計事務所(Diener + Diener)的建筑代表了一種新極簡主義的開端：從早期工業(yè)建筑清晰簡潔的構形和現(xiàn)代主義的精神中獲取靈感。沃州(Waadtland)的伯納德?屈米(BernardTschumi)， 解構主義的代表人之一，在巴黎拉維埃特公園(Parcde la Villette)的設計上，其實也是以類似的方式將先輩們的設計傳統(tǒng)發(fā)揚光大。

　　瑞士人的簡潔嚴謹?shù)娘L格引起了國際建筑界的廣泛回響，尤其是在仿古拼湊的過度泛濫之后，這種樸素無華的風格就像盛夏的雷雨，給浮躁的塵世帶來了一片清涼。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布克哈特 + 蘇米(Burkhalter + Sumi)、吉貢 + 古耶(Gigon + Guyer)、摩爾熱 + 德格羅(Morger + Degelo)以及其他許多優(yōu)秀的建筑師將簡約風格發(fā)揮到了極致。他們的建筑設計成果屬于新現(xiàn)代主義革新爭鳴中的珍品。對于隨之而來的對瑞士建筑風格的嘲諷 "瑞士盒子"，他們以不同的方式作出了回應：他們將看似平淡無奇的材料賦予其感性的內涵，將實體形狀和空間的構型賦予豐富的暗示和聯(lián)想。

　　雙雙榮膺 普里策獎(Pritzker-Preis)的著名設計師赫爾佐格和德梅隆，作為充滿激情的藝術家和設計師，他們對表面和幾何形體的設計，是否和瑞士的傳統(tǒng)精神背道而馳?他們推崇精確的細部設計，用令人驚異的形式來取得疏離效果，他們的風格是否是一種特立獨行?實際上并非如此。這兩位巴塞爾的建筑大師一貫堅持用盡可能少和節(jié)制的方式來取得所需的效果。他們的理念基礎源于極簡主義，但是是一種重新詮釋的極簡主義，他們的設計與標準偏離，而這種偏離恰是他們設計中的關鍵性元素。